刺客信条(3)

严仲子坐在席上,倚靠着凭几,无聊的盯着上菜的仆人们,心里却盘算着别的念头,今天在聂政面前差点失态,这情形真叫人懊丧!话说回来,严仲子是无论如何想不到聂母会是卫国人,能看得出来聂政对母亲态度恭敬,又不失亲密,是个重孝的人。


我同这个屠狗者在孝道这一点上还是一样的,可惜我的阿母为病痛去世的太早,母子缘浅,每每想起也是恨事,可是任何恨事都比不上心中的这一件,这件事让我夜不能寐,现如今像丧家之犬一样东奔西走,处处求人,今天走进那污秽之地已算失德,还被聂政一口回绝,你若真是勇士却罢了,如若不是,就今天所遭受的一切,我一定找人杀了你!


严仲子心里愤愤地转着念头,手指节都不自觉地用力发白了。


仆人走到严仲子面前,说:“大夫,齐国的向庆到了。“


“酒食可准备好了?“严仲子抬起眼皮问。


“按齐国的礼制,已摆放妥当,大夫过目。“


严仲子看向食案,蔬菜、羹汤、鱼、鳖、虾和其他肉食都相间而放,肉食后面都摆放着酱料,左边是临淄酒,右边是清口浆,整席酒食摆成方形,规矩整齐。


严仲子满意地点了点头,同仆人说:“让人进来。“


仆人退下后,严仲子才立起身躯,规矩地坐好,将表情和心思收拢起来,摆出了大夫的气势。


齐国人向庆跟在仆人后面,恭敬地低着头,仆人退下后,向庆对严仲子行了跪拜礼,并曰:“大夫,臣向庆问安。‘


严仲子习以为常地行了回礼,让向庆起身,坐到席上。


向庆坐好,又开口道:“不知大夫叫臣来,所为何事?”


严仲子先让仆人给向庆送来凭几,让他放松靠着,又让仆人给向庆面前的酒杯里倒满酒,向庆看到自己受到严仲子这样隆重的招待,心下忐忑,越发谨慎,只是不安地望着严仲子。


严仲子看到向庆这副样子,有些好笑,平日里人们对他恭谨有加,他都觉得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,此时的向庆让他想起了自己在聂政那屠狗者面前的模样。


人们畏惧恭谨的不过是他的身份和权势,而他在聂政面前这样恭谨,畏惧的却是自己那可怕的杀人欲望。


严仲子笑着说:“卿先尝尝这淄博酒是否地道。”


向庆是爱酒之人,早已闻到了淄博酒醇爽的香气,听到严仲子的吩咐,面露喜色,不再迟疑,端起酒杯,却没忘记礼节,转头,掩袖,喝酒。


严仲子瞧着他那张平淡无奇的脸,指头轻轻点着膝盖,心想,齐国处处讲究礼节也是有好处的,起码此时的向庆看起来着实有几分优雅。


向庆放下酒杯,转向严仲子,叹气道:“确是淄博酒,现时现刻叫臣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。”


严仲子大笑起来,投其所好永远是有效手段,他让仆人把蒜口壶取来,放在向庆的食案上。


“向卿如这淄博好酒一般,是醇爽之人,我知卿在齐国最是信息真实灵通,而且是重信诺的君子,我要用这壶酒,换取一个流亡之徒的所有信息。”


“不知大夫问的是谁?“向庆暗暗吃惊,如此珍贵的淄博酒竟然只用来换取一个流亡之徒的消息,可见严仲子对其人何其上心。


“聂政。“严仲子觉得自己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两个字,顿了顿,又补充,”我要真实的信息。“


向庆恍然大悟,又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。


“向卿何意?“


“如若别人也罢了,不过聂政其人倒是值得一壶淄博酒来换。“


听到向庆这样说,严仲子心下明白向庆对聂政定是了解的,他不自觉地直起身体,向着向庆倾斜过去。


“有人对我说,聂政是勇士,此话当真?“


“当真。“


“此人有几分本事?“


“这臣却是不知,聂政来齐国后只做屠狗贩肉的营生,从未与人有过争斗,但聂政的确是因为杀人避仇来我齐国,据臣所知,聂政有武功,且有自己的剑。“


能杀人,敢杀人,却躲在齐国从不与人争斗,在污秽之地做卑贱之事,你们却都知道这个人的名字。“


向庆听闻严仲子的话,继续说道:“大夫初来齐国,有所不知,聂政本是深井里的士人,不仅仅是有武功的勇士,其人是最为义气的,因有杀人的名声,不得不带着老母和家姐来齐国,做屠狗贩肉者,成了流亡之徒。“


严仲子点了点头,不再询问聂政之事,而是招呼向庆进食,仆人将主食端了进来,向庆闻到一种陌生的米香味道,却又完全不认识。


严仲子笑着说这是楚国产的稻米,向庆明白今日的确是受了严仲子的厚待,稻米是贵族才能享用的主食,今日严仲子却让他这样的平民尝新鲜,开眼界。


向庆连忙直立起身体又一次行跪拜礼,行礼之后,宾主才开始正式享用食宴,严仲子见多识广,向庆无所不知,两人谈论甚欢,将聂政完全抛到脑后,不再提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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